哨声响起前，我们都是信徒

篮球馆穹顶的灯光如瀑布倾泻，将木地板浇成一片熔金。电子记分牌猩红的数字像两颗剧烈搏动的心脏——98：99，时间仅剩最后12秒。我蜷在沙发里，指尖冰凉，屏幕上的篮球赛直播正将千里之外的窒息感，精准地注入我的客厅。

那个穿3号球衣的身影在三分线外迂回，防守者如影随形，像藤蔓缠绕古树。时间被拉成细丝，五秒、四秒……场馆的喧嚣在直播音频里化作一片混沌的嗡鸣。忽然，他向左虚晃，整个世界随之倾斜，旋即向右炸开一步！电光石火间，篮球已离手，在空中划出一道极高的、违背重力的弧线。那一刻，屏幕前千万个如我般的观众，同时屏住了呼吸。

篮球的飞行慢得像一个世纪的隐喻。它关乎城市草根球场上那个总在暮色里独自投篮的少年，关乎办公室里偷偷刷新文字直播的怅然，更关乎我们如何在按部就班的生活里，豢养最后一点野性的火苗。我们借一场篮球赛直播，短暂地寄居在他人极致的命运里，体验孤注一掷的浪漫。

“唰！”

网花泛起白浪，像海面初绽的月光。绝杀。3号被淹没在沸腾的人海。我关掉屏幕，窗外城市依旧灯火通明，寂静无声。但我知道，有些东西已被那记弧线悄然更新。篮球从未只是篮球，它是凡人肉体写向天空的诗，而我们每一次凝视直播的悸动，都是在确认：生而为人，对飞翔的渴望，不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