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一点，书房只余屏幕微光。我点开乒乓球世锦赛直播，球台在黑暗中泛着幽蓝，像被切割的冰川。

马龙正俯身凝视对手的发球。三十四岁的他不再频繁爆冲，转而用控制编织蛛网。第七局14平的那个球——对手的重扣撕开防线，他横向垫步，手腕微调，球拍在最后一厘米削出诡异弧线。球触台时几近静止，随即向外侧飘走。这不是力量的美学，而是将物理定律弯曲成弦的艺术。

解说的声音突然哽咽：“我们正在见证的，或许是他世锦赛的最后一舞。”
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水泥球台。雨水积在凹陷处，我们照样挥拍，黄色小球沾了水花，在空中画出湿润的抛物线。那时不懂旋转，只知用力，而今在乒乓球世锦赛直播里，才明白那些看不见的旋转才是真正的杀招。

马龙赢了。他没有嘶吼，只是轻轻触碰球台边缘，像钢琴家弹完最后一个音符。那一刻我关上屏幕，黑暗中有无形的球在继续飞行——从老家的水泥台到这座城市的凌晨，从童年到今夜。体育最动人的，从来不是胜负，而是它让我们在某个疲惫的深夜，再次确认自己还能为纯粹的事物心动。